一個電話,兩行淚水,一雙背影
2021-12-12 07:5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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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兄妹倆

  “天冷了,要多保重啊,多穿衣服”,“哎,我身體還可以,就是腿腰不太靈”,一通白發兄妹之間的問候電話,讓《幸存者兄妹》的主人公步入觀眾的視野。第八個國家公祭日即將來臨之際,揚子晚報昨天在紫牛新聞APP上推出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幸存者主題融媒紀錄片《幸存者兄妹》。親曆地獄般的曆史,84年風雨攜手,穿越時空守望相助,畫麵徐徐展開,旁白娓娓道來,這對南京兄妹的故事不同尋常。

  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記者 張楠

  鏡頭一

  一通電話

  他和妹妹的微信,一個叫向日葵,一個叫河貞子

  一通電話,連接起生活在南京的兩位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幸存者。但平凡的關心和撫慰對這對兄妹來說,也變得不那麼容易了。“我耳朵不太好,其實打電話不太方便,但妹妹不會用微信,所以,我們日常交流起來不太輕鬆。”

  走進江蘇省軍區南京第十離職幹部休養所,程福保家就在其中。老人平常愛讀書看報,電腦和平板裏存儲著珍貴的照片,還有他寫的文字回憶。聲音洪亮的程福保麵對鏡頭,記憶的洪水破閘而出。他說,自己的微信名叫“向日葵”,表示對黨忠誠,而妹妹的名字挺有意思,叫“河貞子”。“我一看就知道,我們父親叫程長河,母親名字裏有個‘貞’字,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她是父母的孩子。”

  “我當時5歲,她2歲多”——回憶起那黑色一幕,痛苦仍灼人。“1937年,上海淪陷以後,南京告急。日軍飛機狂轟濫炸,很多婦女兒童慘遭殺害,到處殘垣斷壁,人心惶惶。當時家裏有四個孩子,還有一個在媽媽肚子裏。逃到江浦縣,住在一個茅草棚裏。那天日本鬼子飛機來轟炸,我們跑到一個幹涸的水渠裏躲起來。父親看失火了,回去拿行李。就在拿母親生產要用到的高腳木盆時,遇到日本兵,對著他就是一槍。”程福保還記得,後來到處搜索的日軍突然撤退了,他們才撿回命來。但失去家裏頂梁柱的痛苦,母親無法承受。“這叫我們怎麼活,幹脆跳長江死了算了。後來很多老鄉勸,多為孩子考慮,才打消了她尋死的念頭。”

  鏡頭二

  淚水縱橫

  淚水中長大,苦孩子成長為炮兵技術教員

  父親去世後,生存的苦難排山倒海而來。說著,88歲程福保的淚水止不住流下來。“那時候生活幾乎陷入絕境,我和妹妹是在淚水中長大的苦孩子。”程福保印象中的母親,經常哭,腹中的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;遇到困難無法紓解,母親隻能下跪。“那時候我上學,靠在電信局當話務員的姐姐拿工資回來。姐姐生病沒錢醫治,母親給醫生下跪,也毫無辦法,眼睜睜地看著姐姐病逝。”麵臨輟學的危機,程福保參加南京的救學組織,去夫子廟賣絨花。大哥則13歲就端盤子賣花生和馬蹄糕。

  沒有國家的強大,就沒有小家的尊嚴。程福保至今記得,出挹江門時要給守門的鬼子90度鞠躬,“口裏要喊太君,否則就挨槍托或者挨刺刀。”

  1949年4月23日,古都南京迎來新生,程福保也迎來人生轉折。5月15日,看到新華日報刊登的第二野戰軍軍事政治大學招生廣告,程福保通過考試穿上軍裝。程福保決心在部隊幹一輩子。黨齡71年,他說自己一生命運的轉折,離不開黨的培養。他還說,名字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產,原來叫“寶貝”的“寶”,自己後來改成保衛祖國的“保”。

  從西南炮校、沈陽軍委炮校到沈陽高級炮校,程福保畢業後就留校任教,培養我軍炮兵人才。他還到炮兵技術研究院、戰術技術論證研究所等單位工作,參加眾多科研項目和炮兵戰術技術論證,為我軍炮兵事業發展作出貢獻。離休前,他是第一地麵炮兵學校副校長。

  作為一名解放軍炮兵,他參加過西南剿匪、金門炮擊,也是新中國第一批親手操作“喀秋莎”火箭炮的人。1951年從西南軍區炮兵學校畢業後,程福保被派往沈陽軍委炮校學習使用蘇製“喀秋莎”火箭炮。這一年國慶閱兵首次有各軍事院校學員受閱,程福保就是其中之一。他至今收藏著以炮兵方隊受閱官兵為封麵的那期《解放軍畫報》特刊。這些年每逢國慶閱兵,他都早早坐在電視機前,感受我軍武器裝備的日新月異。

  從大屠殺幸存到新中國國慶受閱,從苦孩子到炮兵技術教員,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程福保是從屈辱到光榮的中國近代史的親曆者。

  鏡頭三

  攙扶而行的背影

  省吃儉用相互扶持,希望年輕人珍愛和平

  得知記者還要去妹妹程文英位於船板巷附近的家拍攝,程福保老人決定和記者同行。拄著拐杖的妹妹早早等在門口,一見麵,哥哥就掏出包裏的日常用藥分享給妹妹。坐在沙發上聊過去的事兒,看老照片,妹妹細心地給哥哥多墊一個靠墊。

  在程文英印象中,她從小就跟哥哥相依為命。“他小時候調皮,帶我到附近小學,租自行車教我騎。後來痛苦中的媽媽晚上孤單,我小時候站在凳子上批評哥哥鬧著玩兒,媽媽才會笑一笑。”哥哥參軍以後,兄妹倆經常通信傳遞消息,寄托思念。

  程文英說,哥哥成了家裏的經濟支柱。妹妹後來去江南yabo80 公司當文化教員,保送到揚州師範學院學習,拿不出錢保障母親的生活,哥哥就從60塊工資中拿一半來負擔母親的生活。“我結婚以後,愛人的哥哥家裏七個孩子,我們要拿錢支持他哥哥,手頭並不寬鬆。我們和母親生活在一起,母親幫忙帶孩子,我哥哥還拿錢出來照顧我們。”

  這一幕情景令人動容——踩著金色的銀杏葉,沙沙聲如同歲月的回響,兩位老人並肩散步,攙扶而行,感歎熬過苦難,孩子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。南京大屠殺幸存者中像這樣的兄妹還有,他們從未停止講述那段至暗曆史,在互相守望中祈願世界和平。程福保說,母親在世的時候,想安葬父親的遺骨,但是無法實現。後來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哭牆上寫上父親的名字,我們每年都會去獻花祭奠,既是為了父親,也為了30萬遇難同胞,寄托我們的哀思。

  程文英說,“隻要能走,我都要去”,希望通過他們的講述,年青一代能牢記曆史,珍愛和平。

  程文英說,她不斷提醒自己,既不忘父母的恩情,也不忘國家所受的苦難。“人類是共同體,今天生活來之不易,我們要向大自然學習和致敬,既有喬木、灌木,也有小草,互相融合,和平共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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